爱上一个人，就像创造一种信仰，侍奉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博尔赫斯《梦中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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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回忆冲入了卡维如今身体的脑海，让他一时头痛欲裂。

当时，他去地下室找艾尔海森，却被濒临失控的对方一刀捅。阴差阳错，或者说命中注定地解开了在他体内布下的封印。

封印突破的一瞬间，属于祂的神性一下占据上风，令本来就挣扎在失控边缘的艾尔海森身体彻底崩溃。

好在，卡维体内，属于“他”的人性如此鲜明而鲜活。即可劈开了独立的空间，并利用造物的权柄给艾尔海森捏了一副新的身体。

而卡维自己，也在那个属于二人的秘密空间里，巩固人形，找回理智，最终把祂压了下去。

但卡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狂暴的神性随时准备将自己撕碎。

所以，在封印了艾尔海森的记忆后，他就离开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之后流浪的记忆又开始残缺不全了？还有这些人偶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幅画又是自己什么时候画的？

就在卡维被混乱记忆折磨时，陷入狂乱的残破人偶再次围攻过来。

一位穿着旗袍的女体人偶锁定了卡维如今的位子，尖锐的指甲直接扑过来，卡维低头，令对方失去平和重物坠地声响。损伤进一步加重的人偶，趴在地上传出一阵尖啸。

夹在了嘲讽力量的刺耳声音令卡维甚至一瞬间恍惚。

与此同时，一个缺了半只手掌的，像是从马戏团杂耍艺人的人偶从天花板上跳落。它空中一个转身，试图直接将如今这位神的同位体踩在脚下。

如今的卡维被尖啸余波影响，本身又忍受着记忆的折磨，一不留神被人踩在脚下。大概是因为画家身份没有太强的武力值，卡维只能忍着剧痛试图实用超凡力量。

“入画！”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喊道。

残破的人偶瞬间从原地消失，粗糙的砖石地板上出现一个金发红眼的小丑。

卡维如法炮制，将被他惊动的人偶全部砸入了地板。

此时，本该说一句“还好对方没有太多超凡能力了。”

但如今的卡维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半靠着墙壁，红色的眼睛逐渐失去光泽。看着自己被不知何时被划开胸膛，苦笑道：

“原来如此……”

“原来……我不是”

“原来……我也不是。”

卡维抬起手对着自己，令白瓷般的手掌穿过主人略显单薄的胸膛，撕裂温热逐渐丧失的血肉。

他从本该放置心脏的地方挖出一颗血翡，上面刻着复杂深坚的，力量来源不属于已知任何异味正神或者邪神的符文。

如今，曾今璀璨夺目的宝石，却因为能量即将耗尽在入逐渐失去光泽。

原来，那些人偶不是因为被闯入者惊动才攻击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的卡维想着。

他们是因为想要得到自己的“心”才攻击自己的。

可是，他的心也不过是人偶的心。

不是神的心。

更不是……人的心。

卡维抬起头望向对面墙壁，突然发现这间暗室并没有那么黑暗了。显得它黑暗的是腐朽，灰烬，遗忘，无休止的等待，与不可名状的真相。

而使这房子不这么黑暗的，是美梦，记忆，画卷中的乐园，以及不合时宜闯入的，披着外来和自身光亮的男人。

“我回来了，卡维。”

那人如是说。

但他还是迟了。

【咔嚓】

心脏破碎，宝石成屑。

最后，化为乌有。

画师白瓷般的手向下垂落，却没有坠在坑洼不平的石地板上，而落在一双修长，温热，还带着不知道属于何人血迹的手中。

艾尔海森抱起眼前失去生机的躯壳，人类的血肉逐渐装变成人偶冰冷的肢体与关节。

从有血有肉的人，变成空壳——一具轻得像是一根天堂鸟尾羽的空壳。

贵族皮靴的高跟踩在地板上，原本锋利清脆的声响在封闭空间内变得沉闷……然后回响停下。

随后，艾尔海森抱着“卡维“在身周棱镜微弱冷光下向上走着。

人偶互相碰撞，叮叮咣咣的声音响了一阵，有逐渐停下。艾尔海森走到高处，原地坐下。但他仍然抱着怀中的空壳。

棱镜光芒明灭，所谓高处是以百计的人偶堆积而成。

它们性别不同，残破有别，身份多样，着装各异。但都拥有阳光般灿烂的金发，珊瑚般粉色的眼眸，天使般美丽的面容，以及誓言般空洞的胸膛。

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唯有一颗鲜活的心。

他的主人，正坐在人偶堆砌出的尸骨之山上，怀中抱着最新鲜的那具。

不知过了多久，艾尔海森面色平静离开了隐秘的暗室，走向家族城堡某处天台上。

他望着天边，望着垂死的落日在地平线上苟延残喘，余晖铺陈，仿佛拖拽的长长尸衣。

艾尔海森突然单手扶着天台栏杆，不住弯腰，身躯向下跌落。他最终单膝跪地，高挑身影因为生理上无法控制痛苦蜷缩着颤抖。

刚才，他和赛诺本来在城外为破坏那些阿扎尔及其爪牙的计划做着布置，突然感受到自己留在卡维秘银匕首上的记号传来消息。

利用光和镜子，艾尔海森一路传送回到这里，但这也给他造成了极大的身体负担。让他的身体每一个支节都在疼痛。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赶上。

卡维，再一次【死】了。

那怕他知道那只是一个人偶，那怕他知道卡维的本体大概有好好把自己藏起来，艾尔海森无法习惯，也不愿意麻木。

痛与爱有时如此相像，都像是大风猛地在撕扯出山谷的裂口，无休无止撞进来，却没有向外的出口。

艾尔海森觉得，卡维，就像闯入他世界的风，始终萦绕在他身旁。

犹如绞刑犯颈上的绳，溺水者身周的海。

“卡维……卡维……”一贯冷静冷情的傲慢贵族抓紧自己胸口，就连喊心上人的名字都听不出半点热枕。

但是在痛苦的蹙眉之下，那双美艳眉眼却展现出来前所未有的明亮锋利，还含着笑意。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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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旅行商人多莉叹了口气，她坐在软乎乎的紫色神灯上看着联系人偶“心脏”的符文突然亮起，自动为完成了未完成的部分。

商人唉声叹气道：“又坏了一个。真是消耗品。”

她所在的卡萨扎莱宫外表是一座美丽的城堡，但也可能是人类七城里的任何一所不起眼的房屋。它甚至可以行走于充满不可名状之存在的沼泽地，也飞在怪鸟横行的高空云雾中。*

这神奇的城堡，缘于她和一位“邪神”做得交易。

并且成功让邪神变成她的债主。

她走到温热的壁炉前，用碧翡磨成的粉末，灭诤草蔓的香薰，悼灵花的净露作为仪式材料，点燃祈祷蜡烛：

“比至善更无暇，

比生命更光辉的圣灵，

创立乐园的奇迹，

造物知识的领主，

请您聆听我的请求，

新的化身容器已经准备好，

请您接受我的献祭。"

祭台后的壁炉火焰跳跃了几下，从中飞出一直羽毛绚丽的火鸟，用清亮的男声说道：“我知道了。就如计划启动最后一块碎片吧。”

多莉古灵精怪的眼睛转了转，俏皮问道：“话说起来，你想要帮助那几位朝圣者破坏成神仪式为什么不直接破坏，而是绕了那么的大圈子。又是让阿扎尔他们认为你是他们‘造神’的最后一步，又是让艾尔海森给你捡尸……为了吸引谁的注意力？“

“……我没有让艾尔海森给我捡尸。”

“那你就是承认你确实是故意让阿扎尔觉得你的傀儡是造神计划的关键。”

“哈，这是我和智慧之神的交易。我倒是可以直接破坏，但这样的代价是，我的成神仪式彻底完成，这下真的成神了。更何况，这样的结果会毁掉整个须弥城。你放心，最后所有该活下来的人，都会好好活着的。”

多莉整了整帽子：“一个除了心脏，其他身体都变成一团的不可名状之物说出所有人都会没事这种话，可真是……啧啧。”

“什么叫不可名状之物。那叫伟大存在，精确的用语是伟大存在！”

“伟大存在是不会欠钱的……”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帮我巩固人性？”

“不客气，这个是我免费赠送的服务。”

火鸟在火焰里展开羽翼，小声说道：“我有必要提醒你，我觉得艾尔海森八成通过符文发现你了，可能会上门找你。”说完这句，火炉里的火鸟重归火焰

“……你坑我。你知道我讨厌他！他要是真来了，我就把你写了又不敢发的信全部从梅赫拉克那里捞出来。”

火焰依旧在壁炉安静地烧着，仿佛并没有听到多莉的呐喊。

在飞行的宫殿顶部，铭刻复杂符文的厚重石门背后，铺陈这青琅之纹的昂贵地毯上静静放着被层层阵法包裹的昂贵箱子。

如果有人或者存在能破解金青色箱子的密文，就会发现箱子里面藏着的不是典籍秘宝，而是一整座乐园。

穿过那鸟语花香的雪白学宫深处，有一座蔷薇与荆棘砌成的迷宫。组成墙壁的蔷薇和荆棘仿佛蛇群，在随时随地悄然移动。

迷宫中心的终点里，白蓝色的亭子中央，放着的——

是一颗黄金般的心。

仿佛能呼吸一般，一直浅浅跳动着。

多么美丽的景象啊，尤其是这一切都在漆黑天空中两轮血月的照耀下，仿佛一场瑰丽奇诡的血祭盛宴。

两轮绯月高悬于夜幕，仿佛一双美丽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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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堡灵感来自《哈尔的移动城堡》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那个图，毫无违和感。

PS：当是编尊名时正好听到《卡门》，我差点直接打成伟大的卡门……不过这个咏叹调正经名字是《爱情是只自由鸟》还真的挺适合维海。